求職/年輕人動不動就想離職?如何調適心態進入媒體職場…

想起一踏入社會被下馬威的經歷,寫下了10個+10個對自己的警惕

年底回顧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今年有一個特別的新角色,就是會不知不覺會成為在職場中輔導新進人員的「學姊」,很多千禧年(2000年後生)的孩子,經常跟我分享在職場中的困境,或者不知道是否要離職的想法。

對方跟我訴說,常常覺得自己「格格不入」或「想法很多,不被尊重」,加上主管年紀較大,跟千禧年的孩子有代溝,故而產生「不受教、自以為是」的偏見,有的人更毫不猶豫跟主管槓上,不容許好聚好散的離職。

身為90年代的我,出社會僅超過5年,老實說吃的飯也沒有比別人多,但自己也曾經跟剛出社會北漂的學生一樣,充滿了困惑、徬徨、憤怒、焦慮,對方很訝異「可是我覺得你很強,我看不出來欸!」

當我分享了自己出社會的狼狽模樣,千禧年的孩子對我說,「跟我談完,覺得豁然開朗。」我才知道,他們要的並不多,不是一直高高在上告訴他們怎麼做才對,而是靜靜聆聽,告訴他們,我當初也是這樣痛苦,我可以理解。

每個人都曾經是剛進社會的小菜鳥。

當然,如果千禧年孩子對你信任,你也能提供,朝哪邊努力會變好的建議,但那些不是真正的重點,每個人都需要有一點自信和鼓勵才能繼續往前走,如果我出社會的痛苦可以給大家一點幫助,我很樂意分享:)

我在2017年從嘉義的鳳梨田大學畢業,就決定要來台北闖一闖,開始朝媒體業的記者夢想前進,而且按照過往實習的經歷、在鄉下跑新聞的態度,總自認為自己是同班同學中,很積極的學生,北漂絕對沒問題。

於是我第一次找工作我很高傲,面試時都因為展現了太多對媒體的見解,例如「追求真實」、「原創」、「媒體識讀」,對方公司覺得這新鮮人很不好使喚,對我提出質疑,我抱著年輕氣盛的心態「懟」回去。

找工作要把自己的傲氣給放下,你空白的工作經歷不能讓你說大話。

很快地迎接我的是一個個「無聲卡」,履歷石沉大海。

過程中雖然曾獲得一家媒體公司的工讀機會,沒過沒多久,就被媒體主管,直接罵出辦公室,我當時非常氣憤,覺得「我又沒錯」憑什麼不能挑戰你的權威(沒錯,在大學你可以挑戰老師,出社會千萬不要像我白目)

遇到媒體主管質疑我的新聞作品、質疑我對媒體產業的想法,我都覺得「教科書」的答案絕對沒錯,沒想到業界要的卻不是這些,他們需要的是很聽主管的話、不要有太多想法的孩子就好。

(5 年後的工作經驗,我更能肯定地說,在哪個產業都是喜歡受教的孩子,自以為是通常只會讓自己進步緩慢,聰明的孩子才知道怎麼樣往上爬、得到自己想要的資源、成為能夠展現長才的記者)

有實力的人必須找到縫隙生存、抓住資源。

因為這次第一次北漂教訓,我才深刻自己進入職場的心態,還是沒有調整過來,總以為自己最屌、最強、最有自信,然而真正的成長和看清楚現實,才是成長的開始,新鮮人就是要重新適應新規則。

以前你交作業給教授,教授質疑你,你還可以有話可以為自己辯解,那是因為學校師長對你是有愛、有包容、有教育義務的,但現在社會卻不是用這樣方法對待你,也不會有人循循善誘,請打破你的泡泡。

2017 月 7 月 28日,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寫下了警惕:

  1. 注意!出社會的我已經不是孩子了,也不是什麼人生勝利利組,進職場不是來展現自己的長才,你是一張白紙,倒掉自己杯子中的水。
  2. 每個人對事件的認知程度不同,不要覺得別人話沒講清楚,再者別人可是你的主管!,自己要勤勞問清楚,不要怕問問題,被罵也沒關係。
  3. 人在職場都要學會處理情緒,不要血氣方剛,遇到衝突的當事者需要好好溝通處理,不要侷限在尋求他人安慰,這樣問題沒有解決,彼此的關係也不會融洽,解鈴還需繫鈴人。
  4. 讓自己融入環境與人際中,需要層層時間培養解決衝突的智慧。
  5. 請先傾聽要做好,不要急著回答,對話和採訪忌諱答非所問。要先知道如何聚焦主管提出的問題,或受訪者回答的問題。
  6. 處事說話誠懇為主,不必動聽,另外聽指令不要馬虎大概,就去執行,這樣一點都不聰明。
  7. 不要因為對自己要求高,被人誤解就受不了,沒有被委屈的事,只有不長進的人。
  8. 清楚自己是誰,要來在做什麼,意料之外的任務當考驗練習,忍住,不要隨便賭氣,或是口不擇言,一言既出,標籤難撕,這樣其實是自己吃虧。
  9. 事情原來不是你想的那樣,那也不是你後來想的這樣。
  10. 會花時間電你的人,往往都是貴人。

但,就算調整好了新鮮人進入到職場的心態,你以為就會一帆風順嗎?

NONONO!接下來等待我的考驗是「媒體界實務操作」的困難。

大家在討論媒體業在「校園學習」和業界的斷層是真真實實存在的,你認為的新聞倫理,到媒體業是真的全部不管用,我的第一份職業是進入兩百多人大公司的媒體公司當編輯,內容就是在網路改寫、抄寫、電訪、做書摘。

我當時不斷質疑我自己「這樣真的是新聞嗎?」,但相比於其他臺北傳播大學畢業的新鮮人,大家早就習慣在各大媒體中心工讀,上手速度比我快、出稿速度比我快、沒什麼時間天人交戰與掙扎,很快的我被甩在背後。

我還記得 2017年工作第一年的深夜,我又忿忿不平地寫下這些話:

  1. 與其叫記者編輯寫經營原創內容,不如轉載別人的內容,把自己當成媒體平臺,成本較低。看看現在Media都拼命做平臺,挑現成的內容,不作原創,因為養不起團隊,也沒給團隊失敗的機會。
  2. 這些Media根本沒有什麼文化可言,像股票開盤,只重流量,不重內容,我做的內容沒有流量,都只是屁,沒有說話的餘地。
  3. 自媒體已經誕生了!想紅的人根本像雨後春筍,如果有實力的製作團隊,可以另起爐灶接案管理,才不屑媒體跟你要轉載,拒絕的骨氣有差。
    我自己就有能力原創企劃,自負盈虧,只有沒實力或剛起步的,才要靠平臺轉載增加曝光。
  4. 寫過的報導、月經文,為什麼要一發再發?因為讀者是健忘的,你看過的新聞不代表別人看過,但這些內容到底要洗多久?新聞不是「新」的了!
  5. 假設使用者厭惡看到重複訊息,要求臉書銳利篩選內容,最後也是平臺型媒體遭殃,現在讀者是聰明的,看的出誰有料沒料。
  6. 可悲,我寫5篇原創新聞大紅大紫的流量,不如寫40篇抄抄寫寫轉載文章的流量數,那誰要寫原創文?
  7. 記住。如果是你一個只會跟在別人屁股後面、沒原創文章的記者或新聞媒體 = 你就是沒影響力。
  8. 轉載影片到底有什麼好的?如果我是讀者,我就會去追影片來源或分享原始影片,我才不要看平台轉發的!但主管卻說:追源頭,是少數菁英的行為,觀眾才不管誰才是原創…這句話我不相信。
  9. 媒體識讀對觀眾真的很重要,你不會想要知道這些來源是從何而來的嗎?這些網友、這些行車紀錄器、這些排名排行?誰說得算?你憑什麼寫什麼我就信什麼?
  10. 請把讀者當人、而不是當腦殘的人!這樣你做內容才會用心!還有員工做原創內容的用心程度和投入,雖然是青青菜菜轉載的好幾倍心血,就算點閱未必最高,但我相信成就感和實力的累積是騙不了人。
流量即是王道,原創該如何生存下去?

直到現在,我回顧這些 5 年前自己出社會寫下的話,仍舊覺得這是我內心最真真切切對媒體的觀點和愛,所以才會支持我到現在依然在記者這個職務。我很珍惜媒體公司給我的所有機會,也清楚靠著這些資源培養自己…

還記得,因為我堅持「自己訪問」、「不抄抄寫」、「一定要問到授權」導致發稿很慢,常常被長官盯爆,甚至看著很多同期跟我進公司的人,都被拉拔到更好的職位,我還在原地不動,說實話我真的很難過。

但也因為,我知道自己寫稿慢,我就瘋狂提升自己寫稿模式,讓自己採訪跟改寫的速度一樣快,甚至在自己份內的工作做完之後,我花自己下班時間去約訪、剪接,挑戰去攝影採訪的,靠時間彌補我的動作慢。

最感恩的是我後來遇到一個新主管,他看到我對採訪的用心,所以對這個小小的編輯,給了我外出的機會去嘉義採訪大林慈濟醫院的失智症權威,並手把手跟我一起製作了原創影音和原創採訪,獲得社群的上萬人好評。

她還記得我是兒子!醫牽9旬失智母 唱「有媽的孩子像個寶」

很感恩這個主管讓我重新看到採訪的價值,也因為她讓我相信自己。

就像所有的YT創作者一樣,看著社群的留言,支撐我走下去,包含主網站2.2萬個讚、子網站(1)1.2萬讚、子網站(2)4.1萬讚,甚至推出下一集跟便利商店合作的咖啡館,也一樣大受觀迎,得到粉專4.7萬人數按讚、3187次分享

可以獲得這兩次的小小成功,我知道不是僥倖,但也不全是自己的努力,最最大的功勞,是我的主管的支持和這家公司龐大的傳播實力,因為這些影片如果發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粉專,是不可能得到這麼大的迴響。

而如果單純拍拍影片,卻不知道文章怎麼寫、角度怎麼抓,要把影片的人物故事傳達出來也是不可能的,這全都是主管的協助幫忙push 我、監督我,最重要的是相信我,我才得以從「格格不入」的失望感中,找到自信。

而這一切前期是要當個站在公司需求思考的人,完成分內的工作、精進實力,能夠達到主管的要求,抱怨又不想離開是沒有用的,能在自己有所堅持的部分,花上額外的時間去完成,如何取捨並熬到開花結果才是我要的。

因為這次深刻的合作,我跟小七店長還有負責的天主教聖母基金會的窗口成為了好朋友。

我總共在這家網路媒體待了2年半到3年的時間,後續又換了好幾份工作,包含地方記者、國內三大報紙之一、中小企業媒體公司,要能夠抬頭挺胸最需要的就是實力,只有公司需要你的實力,才能讓你為所欲為。

剛進社會不是一切都會照自己所想的那樣進行,但我也從來沒有放棄自己的堅持,除了自己的份內工作努力提升,額外資源都可以善加利用,如果想要證明原創的價值,要付出更多心力,作品不騙人,是你最好的跳板與履歷。

直到現在,我雖然沒有辦法在原來的網路公司獲得外勤記者的機會,但也透過跳槽,讓我取得更好的外勤記者身分,我知道第一份工作給我的情感和衝擊最大,但確實我最感謝的一份工作經歷和不同格局。

所有的經歷都讓你更知道自己要成為誰,不管你要繼續在一家公司繼續待下去,或者離職,都記得長期的抱怨是沒有意義的。 每個人對記者,有很多不同的想像,標準高也有標準低。

你是記者?還是編輯?不要受限於原本分內角色。

我認識的一位很優秀的記者,真的很優秀喔!但她常常覺得自己不夠好,總認為自己有很多很棒議題沒有寫 ( 但她已經關心很多冷門的議題了),也遇過記者,只喜歡蹭吃蹭喝拿獎品當丐幫,覺得有改寫就可以過活的也有。

無論你想要用什麼標準進入媒體產業,最重要的是你認識的人 和管道有多廣 多深才是重要,有沒有辦法讓你同一條路走得更開心或者跳到不同的路也很開心,這些經驗是不是幫你加分?是不是大家想要的人才?這才是要重要。

千禧年孩子問我,記者很忙天天像無頭蒼蠅比較好?還是抄抄寫寫當個內勤編輯比較好?我覺得「搞清楚自己要什麼,忙 或不忙都只是過程。」我絕對不會告訴大家什麼叫奴,才會得人欣賞,我也是一個討厭奴的人。

但最重要的是,你要知道「忙」是為什麼而忙? 因為我知道這個對我有幫助、我願意吃苦,那這個忙超出身體健康和大腦的負荷,你還要繼續嗎?

「不忙」 是為什麼不忙 ?是因為這樣做比較省時省力、便宜行事?還是我知道好文章需要時間醞釀急不得,而且用時間換來的只會更棒更完整。

這兩個理由可以說服的了自己比較重要。

遇到真心想要離職的孩子,我也會說就離職吧多去看看,「媒體業就是進進出出,我覺得你有做新聞的才能,繞一圈想回來做新聞也可以,換個公司也不錯。」然後記得當一個成熟的離職者,不要跟主管撕破臉。

最後送上一個我用不膩的金句:記者想要自由,自律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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