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煥文導演記錄台中70、80年代沒落的聲色大樓「千越大樓」,因為產權人複雜遲遲無都更形成廢墟,也吸引一群熱愛塗鴨的少年少女進駐,讓大樓重新染上美麗的色彩。
你以為只有這麼簡單嗎?
導演擅長描摹建築更新和人物流動,可不只是單純的剪接建物新舊更新、記憶交錯平行,我感覺到他,想要從千越的巨大裂縫中,開啟一場世代交流與相互了解的對話。
有別於台中建國市場的「遷移啟事」對林導的印象是師奶級殺手,讓市場婆媽對鏡頭款款而談、真情流露,這次「廢墟裡的星光」更化身看著孩子跌跌撞撞的奶爸…
片中紀錄塗鴉客或嘻哈文化的帥勁,很難用靠口述呈現出來,年輕人滿腔的不滿與衝撞,最後在鏡頭面前只能變成「好屌!好酷!我覺得這樣好帥!」的話語。
我承認在觀賞前期內心滿滿的「這三小理由?」影片的高潮處盡是衝突,比如塗鴉客對私有土地的侵占和盈利、住戶報警抓人、年輕人開趴的瘋狂、應對進退和自以為是…
邊看內心的煩人小警總狂mur「這樣算鼓吹犯法破壞嗎?」、「這是佔地為王嗎?」、「扯什麼體制內、體制外、場域東、場域西」、「這樣開趴不會吵到人嗎?」「用場地盈利可以嗎?」
對,身為(乖寶寶)年輕人,也忍不住塗鴉嘻哈的次文化產生各種疑問,甚至不斷在影片中試圖找到一個主角是我認同的,這樣才能放心遊說我自己「年輕人有自己的苦衷」
導演拍攝的角色中,Candy是一個前後期有透漏她的夢想、私人職業、家人看法和創作動機,是比較具體能讓我共感的角色,但其他人維持的一貫的「酷哥跩樣」
但我回頭一想,怎麼那麼嚴格呢?這不就是大家年輕的樣子嗎?你問他為什麼這樣做?他說不出來,就是拼命幹,總是被誤會、總是有不計代價的付出、做著家人們看不懂的事情,然後闖禍…
所以才說,導演是個看著孩子犯錯的奶爸,不時走入鏡頭對話,幫助觀眾去理解他多年的觀察,甚至幫孩子找了台階下,說「他們犯了個錯」身為觀眾的我們是怎麼想的呢?
是不是忘記自己都曾經是那個同樣也在千越大樓迪士可舞廳跳舞的瘋狂少年,或者脫下制服在冰宮溜冰的花漾少女,又或者逃離社會沉醉在民歌餐廳的叛逆青年?
導演不批評,他只是陪伴他們成長,就像父親知道孩子也曾經是年輕的那個自己一樣,就把他們最閃耀的一刻記錄下來吧,把千越歷經火災剩下的一點星火給留下來吧。
團隊從無到有在沒水沒電的空大樓,自己牽線打掃,努力開出一片塗鴉的天堂,最後吸引全台的塗鴉客和HBO攝影團隊拍攝,最後登上台北當代藝術館。
只要是人會有長大的一天,塗鴉的嘻哈的小孩也會渴望被看見、渴望得到社會認可,次文化有自己的驕傲,但得知登上大雅之堂的那一刻卻比任何人的還要興奮。
仔細看到最後,你會發現塗鴉團隊中的長髮酷酷哥,從一開始不可一世的模樣喊著「所以你是要告我嗎?」但最後消防人員要查封大樓,他不哭不鬧,言語平靜…
甚至拍拍對方肩膀說,「讓我們進去拿東西撤離好不好?你們辛苦了。」對於千越大樓最後的命運,他們是早就清楚的,所有的繪畫彷彿又回歸漆黑與荒蕪,但從不後悔。
「千越大樓之前就像沒人願意接近的流浪漢,被邊緣化的人。」我想,這是年輕人的心聲,在狂野不安的內心,常常覺得自己不屬於這裡,但千越接納了他們。
這部片彌足珍貴,因為他紀錄的不只是大樓,更開啟世代與社會的對話,甚至你會發現就算是都更正反派的所有權人大會,大人們吵架,也像小孩子一樣的無理又好笑。
在現代吵世代正義、居住正義,都不如影片中現身的地主,在得知有人塗鴉非但不處罰,還邀請塗鴉客塗鴉的這般寬容,給孩子藏身之處、給他們鍛鍊的舞台。
而我們總是在迷惘之中用力前進,在前進與摔倒的時候成長,在成長之中得到肯定,再重新愛上這個社會,更願意包容下個世代,包容更多的不同族群。
唉怎麼不知不覺又打了這麼多,沒想到北漂多年,都是看記錄片了解家鄉,希望林導可以常常case接不完,我才有好片可以看。
註:以上照片均取自PLAN-X逃亡計畫臉書,若有觸犯版權還請告知下架,另外目前千越大樓已經於高雄城中城大火及疫情事故後,遭到全面封鎖,禁止任何人入內,再請勿隨意擅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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